第二天早上七点,江止念就从床上弹了起来。
对着镜子把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扎成马尾,碎发用小夹子别好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小巧的耳垂。
她穿上昨天选好的白色衬衫裙,脚上蹬了双小白鞋,对着镜子转了两圈——嗯,清爽利落,满是青春气息,又不会显得过分幼稚。
“完美!”她对着镜子比了个耶,抓起帆布包就冲下楼。
赶到时氏集团楼下时,江止念忍不住仰着头看了看这座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,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着冷光,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精英感。
深吸一口气,她跟着人流走进大堂,报上名字后被引到人事部。
已经有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在那里等着了,个个西装革履,表情严肃,手里还攥着笔记本,跟要上战场似的。
江止念悄悄吐了吐舌头,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站好。
没过多久,一个穿着职业套装、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,手里拿着文件夹,表情一丝不苟:
“我是行政部经理张敏,负责带你们这组暑期实习生。”
她目光扫过面前的几个年轻人,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
“时氏不养闲人,前三天是观察期,也是你们的试用期。表现不合格的,直接走人,没有余地。”
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,江止念也赶紧收起脸上的轻松,摆出认真听讲的样子。
“你们几个的岗位都是总裁办助理实习生,”张敏翻开文件夹,开始分配任务,“李哲,负责会议纪要整理和文件归档。王玥,跟进各部门日报汇总。”
轮到江止念时,张敏抬了抬眼镜:“江止念,你的主要工作是总裁办公室日常打理——每天早上八点半前打扫完毕,包括除尘、整理桌面;时总到岗后负责泡咖啡,按他的口味来;另外,他办公室的文件分类收拾,记住,所有标了红色标签的文件,绝对不能碰,也不能看。”
她顿了顿,特意加重语气:“最重要的一条,不该问的别问,不该碰的别碰。时总的脾气不好,规矩多,出了岔子,谁也保不住你们。”
江止念心里咯噔一下——打扫办公室?泡茶?这跟她想象中的“近距离学习”好像有点不一样啊。
但一想到能天天见到时景溯,她又立刻满血复活,用力点头:“知道了张经理!我一定好好干!”
张敏看了她一眼,没再多说,挥挥手:“行了,跟我来,先去熟悉一下环境。”
江止念跟着张敏往电梯走,路过总裁办公室门口时,她忍不住偷偷往里瞥了一眼——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,不知道时景溯来了没有。
心里的小鼓敲得咚咚响,她攥了攥拳头。
打扫就打扫,泡茶就泡茶,总能找到机会跟他搭话的!
江止念正踮着脚擦落地窗,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悠。
她特意找了块干净的抹布,连窗沿的缝隙都擦得一尘不染,心里还在嘀咕:这玻璃擦得够亮,时景溯会不会夸她一句?
“咔哒”一声,办公室门被推开。
江止念手一抖,抹布差点从手里滑下去。她猛地回头,就见时景溯走了进来。
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,脸上没什么表情,目光淡淡扫过房间,最后落在她身上。
四目相对的瞬间,江止念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他记得她吗?
好像……不记得了。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,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实习生。
江止念赶紧低下头,手忙脚乱地把抹布往身后藏,规规矩矩地站好,声音有点小:“时、时总好。”
时景溯没说话,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,随手将公文包放在桌角。
他抬眼,视线落在她沾了点灰尘的袖口上,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。
“继续。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,听不出情绪。
“哦,好!”江止念赶紧应着,转过身假装继续擦玻璃,耳朵却竖得高高的,偷偷听着身后的动静。
他翻动文件的声音,敲击键盘的声音,还有……偶尔拿起手机时发出的轻响。
每一个声音都像小锤子,敲在她的心上。
擦到一半,她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空杯,想起张经理的吩咐,赶紧放下抹布走过去:“时总,您要喝咖啡吗?我去给您泡。”
时景溯头也没抬:“不用。”
江止念的手僵在半空,有点尴尬。她抿了抿唇,又想起什么,指着桌角的盆栽:“那……我帮您浇点水?”
“不用。”还是同样的两个字,冷冰冰的,没带任何情绪。
江止念有点挫败,只好拿起抹布,假装专心致志地擦沙发扶手,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瞟他。
他正看着电脑屏幕,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,阳光透过她刚擦干净的落地窗照进来,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真好看啊……江止念在心里感叹,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慢了下来,眼神都快黏在他身上了。
“咳。”
时景溯忽然清了清嗓子。
江止念猛地回神,发现自己居然盯着他看了快半分钟,脸颊“腾”地一下红了,赶紧低下头加速擦扶手,嘴里还小声解释:“我、我马上就好,这就弄干净……”
时景溯看着她泛红的耳根,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,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,快得让人抓不住。
他当然记得她。
旧金山那个扒着他肩膀哭,转脸就跑没影的小骗子,化成灰他都认得。
只是没想到,她居然真的敢来他公司,还乖乖做起了打扫卫生的活。
时景溯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电脑屏幕,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。
有意思。
他倒要看看,这个江止念,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装多久的“乖实习生”。
江止念一上午都在跟自己的抹布和吸尘器较劲。擦个办公桌能擦出雕花的细致,整理文件能把A4纸码出艺术品的规整,明明半小时就能干完的活,硬是被她拖到了十一点半。
期间没少找机会搭话。
“时总,这盆绿植好像有点蔫,要不要换个位置?”
“时总,您这份文件放左边抽屉可以吗?”
“时总,窗户开条缝透透气?”
回应她的永远是“不用”“随意”“不必”,三个字封顶,多一个音节都吝啬。
江止念却半点不气馁,反正能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,这点冷遇算什么?
她甚至偷偷数了他皱眉的次数——三次,都是看文件的时候,那模样严肃又性感,看得她心跳直加速。
午饭时间一到,同批的实习生李哲和王玥约她去37楼员工餐厅,江止念想着能看看时氏的“风土人情”,爽快地答应了。
结果一进餐厅,她就傻了眼。
乌泱泱全是人,排队的队伍绕了三圈,空气中飘着各种菜味混合的气息。
她踮着脚往餐台瞅,糖醋里脊里混着葱段,蒜蓉西兰花绿油油一片,连她最爱的炸鸡块旁边都摆着一碟香菜蘸料。
江止念的脸瞬间垮了。
她从小就不吃葱姜蒜,香菜更是碰都不碰,偏偏这些东西在中式餐台里跟调味料一样无处不在。
扒拉了半天餐盘,最后只盛了小半碗米饭和一块孤零零的清蒸鱼——鱼肚子里还塞着姜片,她挑了半天都没挑干净。
“怎么就吃这么点?”王玥端着满满一盘菜过来,见她餐盘空荡荡的,有点惊讶。
“呃……不太饿。”江止念戳着米饭,没好意思说自己挑食挑得离谱。在家的时候,厨房阿姨早就把所有忌口都避开了,哪受过这委屈。
周围人声鼎沸,筷子碰撞声、说话声此起彼伏,吵得她头都疼。
江止念扒了两口饭,实在咽不下去,干脆端着餐盘站起来:“我有点不舒服,先回去了。”
回到总裁办,办公室里没人,安静得正好。
江止念把餐盘扔进垃圾桶,洗了把手,拿起上午没整理完的文件坐在外间的小桌前,有一搭没一搭地分类。
下午两点多,时景溯带着林舟去开高层会议,办公室彻底空了下来。
江止念正对着一份合同发呆,就听见员工休息室传来说话声,是另外几个部门的暑期工,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,靠在门边偷听。
“……你们说时总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?长这么帅,身边居然连个女伴都没有。”
一个穿浅蓝色衬衫的女生托着腮,语气里满是憧憬。
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:“时总哪有时间谈恋爱?听说他从创业到现在,每天就睡四个小时,全年无休,公司就是他的对象。”
“可我听行政部的姐姐说,前阵子有个投行的女大佬追他追得可凶了,吃饭送花一样不落,据说背景跟时总也很配,都是顶尖圈子里的。”
“追上了吗?追上了吗?”有人追问。
“谁知道呢,”那女生耸耸肩,“反正没见时总回应过。别说女大佬了,就上次那个影视圈的小花,借着谈合作的名义想留私人号码,被时总一句话怼回去了——‘林舟,送客’,那场面,想想都尴尬。”
江止念在门外听得眼睛发亮。
没女伴?拒绝过小花?连女大佬都没追上?
那是不是意味着……她还有机会?
“不过说真的,时总也太神秘了,”有人感慨,
“除了公开资料,谁知道他家里什么情况?我听我爸说,时总好像没什么亲人,当年创业全靠自己,那时候才多大啊,比我们现在也大不了几岁……”
“所以才厉害啊,白手起家做到现在,这手腕,这魄力。”
江止念越听越起劲,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。
正想得美滋滋,忽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,是林舟送文件回来了!江止念吓得赶紧猫着腰溜回总裁办,心脏砰砰直跳。
刚坐回椅子上,就见时景溯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,大概是会议中场休息,他回来拿份文件。
四目相对,江止念下意识地挺直背,露出一个标准的“我在认真工作”的微笑。
时景溯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,没说话,拿起文件转身就走。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,江止念才松了口气,摸着发烫的脸颊,心里却甜滋滋的。